卡梅隆对刘慈欣说:你创造了电影无法企及的世界 | 实录
继奥巴马之后,大刘的催更名单上又多了一个人:詹姆斯·卡梅隆。
2月5日,卡梅隆曾发微博祝贺《流浪地球》:祝中国科幻好运。
今天,他终于赶在《阿丽塔:战斗天使》上映前,来到北京,和刘慈欣进行了一场对话。
一边是创造了《ET》《阿凡达》等经典科幻大片的导演,从某种意义上,他定义了我们脑海中“科幻的样子”。
一边是《三体》《流浪地球》作者,某种程度上,他单枪匹马拓宽了科幻的边界:原来中国的科幻,也可以很好看。
微博上,@柒月的青砖斑驳 说:
“二十年前,卡梅隆就已经是拥有多部电影大作的神级导演,而刘慈欣还只是个在小小的火力发电厂工作的电工,偶尔写写没几个人看的小说,二十年后,曾经的大神和电工坐在一起谈笑风生,这场景本身就很科幻了,令我等老科幻迷感慨啊。”
两个定义科幻的巨星,一场来自宇宙的对谈,想不到俩人在后台见面,第一句话是:
“你是学天文学的?”
“不,我是工程师。”
“哎呀,我大学也是学工程的。”
嗯,他俩握手的时候,从没见大刘笑得如此开心。
未来事务管理局特派员火速整理了他们的对话,精彩内容预告:
1. 卡梅隆催更《三体》
2. 刘慈欣耿直回答
3. 两人对“科幻电影中的科学性”,看法很精彩
4. 郭帆真是一个被电影耽误的插画师
(以下整理自现场对谈)
主持人:周黎明
对谈嘉宾:詹姆斯·卡梅隆、刘慈欣
01 “拍科幻电影和写科幻小说,初衷都是好奇心。”
周黎明:
科幻是一个极其丰富的类型,包括各种奇思异想,从时间旅行到外星人,从探索太空到赛博朋克,卡梅隆去年推出六集的纪录片讲了科幻的方方面面,非常浩瀚,也可以当作是科幻的入门作品。你们各自最感兴趣的科幻领域是什么,为什么?
刘慈欣:
刚才我和卡梅隆导演谈到了阿瑟克拉克,他的作品使我走上了科幻创作的道路。我最感兴趣的科幻领域,就是那些描写特别遥远的世界,描写我们只能想象力才能到达的未知世界的科幻小说,就像克拉克的作品中描写的那样。这种小说和电影有广阔的视野,有深远的时空,我很喜欢。
周黎明:
跟您的工程师背景有什么关联?
刘慈欣:
没有关联,因为工程师是面向现实、工匠的东西,我喜欢的是面向未知、未来的,更超脱、更有哲学色彩的东西,和工程师不一样。
周黎明:
您有没有想过去学天体物理?
刘慈欣:
我想去学,但是分不够,我只能考上工科学校。学天体物理,要求的分数是很高的。
詹姆斯·卡梅隆:
这也是我问他的第一个问题。我问刘慈欣:“‘你是天文学家吗?’,他说:‘不是,我是工程师’。我觉得这个答案非常有意思,工程师是关于未知的、没有发生的东西。我最初读大学的时候,学的是物理,也学了天体学,我也正好对这些未知的东西感兴趣。尤其是,我想要了解最新的科技发现是什么。大学时,我探索究竟神为何物,自然世界为什么会存在,自然规律是什么等等问题。我想我创作科幻的动力,和所有科学家们、科幻创作者们都是一样的,那就是好奇心。不同的是,科学家们投入一辈子的时间寻找答案,科幻作家则是编造出来,所以我们更快。而且我们不在乎这个答案是否正确,只需要编一个答案就可以,我们是不负责任的。而对于科学家来说,世界是有真实规律存在的。
我们都知道宇宙是有规律的,规律能被人所理解。尽管现在还不能全然理解透彻,但经过科学的发展,我们总能了解到更多东西。我们关心的就是幻想和梦境,任何一个梦境都可以是探索世界或科幻故事的一个切入角度。科幻小说以物理学的规律作基础,想打破时就可以打破。科技和魔法有显著的区别,我们可以创造一个东西,让它以超过光速的速度来运转旅行。我看了刘慈欣的《三体》,其中有1800多页的内容,都是在说超光速的移动,但是要在科学上实现这一点,需要人类花好几个世纪和非常多的精力去探索。但是超光速真的不是魔术,不是我们搭一个宇宙飞船冲到别的星球那么简单,而需要遵循科学的规律去编故事,这些规律是触手可及的,有着背后科学家的努力,是时间和精力和探索的结果。
顺便说,我知道《三体》有很多的粉丝,但如果在美国这本书销售量猛增的话,那可能就是因为我把它推荐给了大家。
02 “我的电影主题,是人类对科技的爱与恨。”
周黎明:
可以看出您非常喜欢外星人和赛博朋克元素,为什么您会对外星人或者是这种半人半机械的改造人感兴趣?
詹姆斯·卡梅隆:
科幻小说吸引人的地方是与众不同。用《阿丽塔》的例子来说,人如何定义,人到底是什么?如果把身体变成机械的,或者把大脑用一台机器替换,那还算作人吗?以我看这个世界的方式来说,我觉得其实我们就生活在科幻一般的世界里。很多科幻小说中的东西出现在了真实生活中,很多科幻创作者的工作也是在尝试新的事物,推动科技向前发展。科技发展之后,又能反过来改变生活的方式,改变社会,改变社交方式,这就是一个有机的生态循环。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未来通向何方,有人觉得我们会变得越来越好,可能有人会觉得未来和想象大不一样,这些都让人非常激动。
未来充满未知。我的所有电影中都有同样的主题,那就是对科技又爱又恨的情感,这也是我自己对世界的观察。技术可以摧毁我们,可以让生活非常糟糕,可以摧毁世界,可以摧毁现代世界,污染海洋,全球变暖,核战争等等,很多科幻小说喜欢用这样的主题。我很想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?我们接下来能做什么?当我想到全新的某种不存在的东西,我就会先去创造,想看它最终能不能行。这就是创造一个新的东西的感觉,创造一个全新的系统是一件非常诱人的事。对科技,我抱着又爱又恨的态度,我的电影就是讲这样的故事。
03 “想看什么样的中国科幻?我想看《三体》。”
周黎明:
希望听到你们两位互相讨论和问答。
刘慈欣:
今年中国春节,有两部成本很高的中国科幻电影上映了,而且获得了巨大的成功,这可能是中国科幻电影的一个良好开端。我想问卡梅隆导演,假如中国的科幻电影发展下去,希望看到什么样的中国科幻电影?
詹姆斯·卡梅隆:
我觉得,应该拍《三体》。
刘慈欣:
从我的角度,我倒希望拍一些比较容易的,至少在视觉上、故事上比较容易一些的电影。拍《三体》,以我们目前的经验、能力来说,确实有一定困难
您能不能设想出一种您希望看到的中国科幻电影?您感兴趣的中国科幻电影会是什么样子?
詹姆斯·卡梅隆:
我觉得科幻电影有很多不同的类型,从荒芜人烟的逃亡到非常黑暗的世界都有。比如你(刘慈欣)的作品里有上百个故事,都在说社会如何进化,技术怎么样突破,对自然的理解,整个宇宙如何运转。当然里面也有一些黑暗的部分,也有一些自然的部分,人性的部分,有自然和人性的冲突对抗,有当自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时,人要怎么生存下来的疑问。我想看到的是积极、消极并存的局面:什么样的构架能给我们乐观的心态,如何解决内心的恶魔等等。虽然我个人是乐观主义者,想要在电影里面看到乐观的人物或元素,但每个人心,每个社会的内部都有一个恶魔,不见得非得拥有欢乐圆满的结局。您的故事打开了新的角度,让中国的科幻电影上了新的台阶。科幻在中国有了一次爆发,那就让它爆发,让不同的导演去探索这些故事。我们不需要告诉他们怎么做,只要鼓励他们去做、去探索就好了。他们想要做什么,对什么感兴趣,有什么样的梦境,想把什么搬上大银幕都无所谓。谁知道未来会怎么样呢?我们要给他们机会,说不定会有人工智能占领世界的故事,拯救世界的故事,又或者是人工智能从我们的手中拯救它们的世界。在座的各位如果对这些议题感兴趣,可以试着拍一拍。
您接下来想要做什么?
刘慈欣:
继续写故事。我是一位作者,要用全部的力量去写新的科幻小说。我想写一些和以前的题材不太一样的科幻作品,并且尽可能不去想会不会变成电影。现在写作时,往往有被这样一个恶魔式的念头缠着,很难摆脱,但是我还是试着摆脱,因为这可能会带来限制。
周黎明:
科幻编剧们不用担心,大刘不会抢你们的饭碗。
詹姆斯·卡梅隆:
完全同意。如果要探索人性,探索人类意识,或者探索人类未来文明,那就不要从商业的出发点出发,要纯粹一些。放任自己的笔触,看它能去往多远。作为编剧,而非小说作者,在这方面确实有些不同,过去四五十年的科幻影视的重要任务,是要把三四十年代,一些在科幻文学里已经很成熟的科幻理念,用电影的方式普及到大众。
科幻文学和科幻电影之间存在滞后,文学一直是在前沿,但是电影观众比较挑剔,不一定喜欢这些很黑暗、很阴暗、反乌托邦的故事。六十年代有很多末日电影,七十年代的科幻文本则都很黑暗,都在讲核武器、流行病,非常悲观。然而电影公司并不推出这样的产品。在七十年代末出现的《星球大战》改变了一切,科幻又流行起来了。这过程是起起伏伏的。接下来,在《星球大战》之后,有了漫威、DC这些超级英雄的科幻世界,又有像《降临》、《机械姬》这样一些严谨、认真的科幻文本。
04 “科幻不应该只有一个类型,它就是跳出框架的。”
周黎明:
对,我们把这个叫做硬科幻和软科幻。你觉得中国市场应该从软科幻出发,以便让更多的人可以接受吗?
詹姆斯·卡梅隆:
首先可以向大众推广科幻的基本理念,往后就可以多开发一些像《三体》这样的的硬科幻。当然,中国的市场,刘慈欣最有发言权,您怎么看?
刘慈欣:
中国观众对中国人自己拍的科幻大片有什么反应,我也不是太清楚。这对我们来说几乎是一个千古之迷,我们对此都很好奇。但是在今年春节,至少我们部分地找到了一个答案,观众的反应让人高兴。至于中国未来科幻电影的发展方向,我认为正确的方向是多种风格的,各种各样的科幻电影都得到充分的发展。有很传统的硬科幻,也会有很文学的,或者是大众化的科幻,这才是一条正确的道路。我不希望看到中国的科幻电影被某种作品形成的框架给框住了,这会是一个很不乐观的现象。当然了,现在说这些还有点早,一切才刚刚开始,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
詹姆斯·卡梅隆:
我完全同意。虽然我是工程物理背景,但我更看中故事,我放弃了从物理学开始讲故事,我现在做科幻电影人算是一个中间角色。像《阿凡达》,我认为算是软科幻。《阿凡达》里有外星人,有外星,但是它里面也有很多人性的感情。我们研究了很多技术,但是大部分时间花在研究剧情上。虽然我自己会用很多的心思,把每一个细节尽量符合科学和事实像《阿丽塔》中的空中城等等。但观众可能不一定注意到它们,因为观众不爱听数学、物理学的讲解,电影不应该只是“神仙打架”。
我并不是害怕技术,但观众看电影时更想看到冒险、爱情、正义、感情这些东西。但我完全同意,不应该把科幻这个概念定得太死板,科幻就是跳出条条框框,条条框框(box)不属于科幻,它(box)在另一个宇宙。
05 “《三体》拍电影,至少得6部......你创造了一个电影尚无法企及的世界。”
周黎明:
科幻文学跟科幻电影之间,什么样的关系是最好的?
刘慈欣:
我感觉科幻电影,特别是高成本的科幻片,更适合原创的剧本,不适合改编。但是近年来,至少美国科幻电影的改编比例增大了,像《火星救援》《降临》和《湮灭》,而且据我所知,《沙丘》可能要在3月份开拍。但是我觉得中国的科幻电影,原创更适合一点,问题是我们国内缺少科幻编剧,这是科幻电影发展一个急需解决的问题,我们需要时间去培养、鼓励科幻编剧的成长。
詹姆斯·卡梅隆:
是的,我做的科幻大部分是原创,看看那些颠覆历史的科幻经典,比如《2001:太空漫游》和《星球大战》,也基本都是原创。从历史的角度,改编科幻是很难的,《沙丘》一直都有人想改编,甚至包括大卫·林奇这样的顶级导演,但在我的眼里,都算是失败了。
科幻小说的细节太丰富了,有时候电影根本抓不住。电影是一种非常有限的艺术形式,只有两个半小时,而科幻小说有几百页内容。如果把《三体》三部曲拍成电影,至少得拍6部。
改编是科幻的一个老难题,我们钟爱的小说里,那些丰富的内涵、技术、文化,需要花费很长的时间,才能以一种有力的方式呈现在银幕上。所以我觉得最好的科幻电影都是为电影而生的原创内容,而不是改编的。这不是说你不能改编,只是说有难度而已。建议大家都去尝试一些原创故事,不过我还是想看《三体》的改编电影。
周黎明:
网上有传言说亚马逊要改编《三体》?
刘慈欣:
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。关于电影改编我说一个有意思的事,曾经有一个香港的科幻协会送给我一本杂志,封面上有他们跟阿瑟·克拉克的通信。克拉克说我最近很忙,忙着把我的小说改编成电影,马上要开拍了,就是《与拉玛相会》。那是70年代末的事,到现在也没有开拍,而且不断传出改编的消息。所以《三体》用这么长的时间去改编也是很正常的,我们确实都需要时间。
詹姆斯·卡梅隆:
希望这事不要发生,《三体》千万不要陷入“开发地狱”。电影行业是一个很疯狂、有时候很傻的一个行业,有时候你的作品太超前了,电影行业的老板们都看不懂。
周黎明:
“开发地狱”是好莱坞的一个术语,讲一个故事或者是小说,开发的时候送进去就遥遥无期了,你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拍出来,因为这样的项目太多、太多了。那么,技术使得任何场景都可能呈现在银幕上,那科幻要如何继续保持震撼力?它还需要引领我们走向未来吗?
詹姆斯·卡梅隆:
好问题。作为电影人,这确实是我们的挑战。但想象力是没有边界的,把动人的、震撼的思想在纸上写下来,才是更难的。我已经很多年没看到过新鲜的点子,但是看《三体》的时候,它却让我想起了60年代那些伟大的科幻作家:海因莱因、克拉克……
在银幕上制造震撼很容易,因为我们有各种技术、视效,但是能在纸上达到这种效果,真的很了不起。不过,科幻电影的关键是如何商业化。如果不走商业化路线,你基本上很受限制,啥也干不了。比如说,我们这部《战斗天使:阿丽塔》花了很多钱,做成商业片,才有足够的钱做视觉特效,比如说女主人公是全CG的,我们把她的眼睛不断放大,就是因为想要强调她是一个CG人物。它有我们原创的部分,也有原著《铳梦》作者木城雪户的部分,他想要通过漫画来实现的,我们通过电影实现了。
06 ”中国为什么能拍出好科幻了?““因为未来已来。”
(现场提问环节)
张小北:
我想问一下卡梅隆导演,您认为一个国家的电影发展到什么阶段才可能拍摄出好的科幻电影?同样一个问题也想问刘慈欣老师,希望您从中国市场的角度来说一下这个问题,在1988年的时候,《红高粱》就拿到了柏林的金熊奖,但是为什么直到现在我们才拍出了科幻电影?谢谢。
詹姆斯·卡梅隆:
电影视效在中国已经慢慢发展起来了,虽然很难,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已经达到了一定的高度,也可以和一些世界级的视觉特效公司相媲美,这是其中一个原因。这就意味着中国观众已经准备好了在电影院里迎接多样化的内容,任何我们可以想象出来的东西都能在银幕上被实现。
另外,我不是中国电影市场的专家,但是在过去20年里,我注意到奇幻更受欢迎,不管是武士、格斗、龙,往往都和神话有关。问题就是,是什么改变了这种现状?中国发生了什么变化?中国在世界上已经是最大的电影市场了,也是世界最大的经济体,所以我们要从这个层面寻找答案。科技发展让中国在世界上占主导地位,在座的每一位都看到了这种变化,发展如此迅速的国家,未来会发生什么?有一句老话:科幻电影不是预测未来,而是阻止不好的未来。所以,很多科幻小说家都在试想人类会怎样毁灭,我们怎样去避免这样的事情,提前考虑一个坏的结局去规避它。现在大家都关心这个问题,恰好有很多电影在这样一个时机涌现出来,它们不是在创造趋势,而是把这个趋势写出来了,这仅仅只是一个开始。
刘慈欣:
我可以从两方面回答。首先,中国什么时候能产生出繁荣的科幻电影的市场,这与科幻电影本身没有关系。它是一个大时代造就的东西,时代到这一步了,科幻电影肯定会出现的。中国首先必须处于一个快速发展,快速现代化的这么一个时代,拥有强烈的未来感,这种情况下,我们才有产生科幻电影的条件。
其次,从行业的角度来说,我们与美国科幻电影最大的差距,是中国的科幻电影没有像美国那样的完整的工业体系,做起来很艰难。但是我觉得这些困难,随着我们努力,总会克服。但是有一个困难前景很不明朗:我们要产生一个好的科幻电影的市场,必须有优质的原创内容,可是现在国内缺少这种优质的原创内容。优质的科幻小说,优质的科幻电影剧本,这些都是科幻电影的基础,既要优质的,还要有影响力,我们很缺少。
我说一个题外话,现在科幻小说的创作和科幻电影的创作是两个极端。科幻小说是一个人在写,科幻电影是一个巨大的团队在做。作为一个科幻作家,我设想科幻电影可能会迎来那么一个时代:让科幻电影回到科幻小说的创作状态,变成一个人的创作。技术的发展很可能让一个人,我们把他叫做电影作家,而不是导演,自己就能造出一部科幻大片,这个时代我认为很快会到来,不会太远,我们必须做好准备。
卡梅隆:
好了,那你去当导演吧,我让贤。
07 “最疯狂、最不可思议的想象,都来自科学。”
(现场提问环节)
陈楸帆:
关于科幻电影中,科学的真实性和可信性,二位如何看待?对你们来说,科幻电影最重要的是什么,为什么?
詹姆斯·卡梅隆:
非常复杂的一个问题。首先,我觉得我有责任去尊重宇宙的规律,尊重重力,尊重物理。我曾经拍过一个漂浮的山的电影,我可以告诉你在科幻语境下,这样的景象应该是什么样的。好莱坞的发展非常迅速,在现实和虚构之间非常擅长去创造这种连接。我个人会抱着负责任的心态拍电影,作为一个科幻迷,这是最令我激动的地方。
另外,如何定义“真实”?我们生活在一个快速发展的时代,每个人都有自己认为的“真实”,社交媒体、互联网上也充满了烟雾弹,有很多错误的信息可以影响你的信仰。但是,科幻电影告诉我们什么?就是怀疑一切,不要轻信任何东西,要试图用不同的理由去解释它们。我们坚信或者是秉持的东西,也是可以被质疑的,这时候,我们唯一相信的就是科学,因为规律是唯一的,我们只有一条道路可走:追寻真相。我们永远不能证明一个理论,只能证明这个理论可能是可行的,包括进化论,包括重力,都是一样的。科学家受到了挑战。
在美国,你可以看到特朗普经常挑战各种各样的科学或者是常理:气候变化?我不相信。但是等等,他不能这样做,因为有个东西叫“科学”。所以,我们通向未来的镜头就是科学,科幻和科学、文学永远是结合在一起的,科幻小说一定要尊重科学,但也要有虚构的部分让我们看到更加精彩的内容。很多科学家从小就是科幻迷,最后他们变成了探索者,调查员,自己去研究“这么写对不对”,这就是他们对科学的执着。在《阿凡达》里我就创造了这样一个科学家角色。
刘慈欣:
我的回答和卡梅隆先生的方向不太一样,我提供一个很实用的回答:作为一个科幻作家,我把科学当作故事的矿藏,从里面提取故事资源。我认为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必须尊重科学,这样做的目的是为了让它好看,有一个好的故事,当然,要是违反科学能有一个好的故事,我会违反,但那样出不来好故事。在座的各位可以试一下,试着用你最疯狂的想象,拿去跟前沿科学比,你还真疯狂不过它。我所知道最疯狂、最不可思议的想象,就是前沿科学产生的。所以说,我们必须从科学中寻找故事资源,因为别的地方这种资源找不到。
🌎
周黎明:《流浪地球》上映之前,曾经受到了卡梅隆先生在微博上美好的祝愿,今天我们请《流浪地球》的导演郭导上台,向卡梅隆先生表达谢意。
(郭帆上台,向给卡梅隆赠送了一副自己画的画)
在这里,祝《流浪地球》和《阿丽塔:战斗天使》大卖,好的影片值得我们鼓励。中国电影在科幻领域有了一个飞跃,我们为这样的成就自豪,也要感谢这么多人做出的贡献,包括道义上和技术给予我们支持的外国同行。科幻小说和科幻电影要保持这样的高标准,还任重道远。希望台上的两位大神能够源源不断地给我们更多的灵感和机会,让我们去创造更好的作品。祝中国科幻,也祝世界科幻出现越来越多的佳作,谢谢。
文字整理 | 未来事务管理局
摄影 | 苏小七